黑露白霜

[帝诗]恰是故人归

“岩神遇刺?!”正在天使的馈赠蹭酒喝的温迪一个没憋住,一口酒喷了出来。他一边继续听着同桌喝酒、不知他身份的同行眉飞色舞、喋喋不休,一边暗自嘀咕。“真的假的啊?璃月武神诶,哪来的刺客打得过他?”


旅行者的消息一般倒是挺准确的,可惜总在各地锚点飞来飞去,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找到她对于风神来说固然也并非不可能,但温迪私心刻意忽略了这个选项。他装模作样地叹气:“唉,看来只能我亲自去璃月看看了。”


道别了酒友,温迪随便找了个没人的空地,挑了一缕顺眼的风,让它把自己载到璃月。璃月还是老样子,无数耸入云霄的高山将繁忙的港口围起,不像蒙德,虽然也有悬崖,但至少出了蒙德城就是一望千里的平原草原。嗯,温迪暗暗点头,在心底评价道,果然还是蒙德最好。


璃月港依旧繁华,躁动不安的气息却是未能掩住,到处搜寻的千岩军、面露忧虑的行商,无一不显示出如今的璃月不同以往。


“诶嘿!”温迪专往人多的地方挤:“你们刚刚说的帝君遇刺,不是真的吧!”


“可不是嘛!”茶贩摇着头说,“大家都这么说,那可是帝君啊。璃月的生意可全靠着帝君呐!七星到现在还在封锁现场全城抓人,却连个准信都没有!”


温迪抓了抓头,看来璃月人也没什么头绪啊!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温迪便也点了一碗茶,边喝边托着下巴绞尽脑汁思索接下来怎么办。正当他一筹末展的时候,突然表情一凝。


不妙!


来的时候忘了找迪卢克借点摩拉!


他摸着空空如也的钱袋,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以后可能没有一个能随时帮他垫账的摩拉克斯了。


他尴尬地端着茶碗往角落缩了缩,感觉这次可能要丢人丢到国外了。也不能厚着脸皮抖出身份,然后说“我与摩拉克斯私交甚笃”云云,和摩拉克斯的交情不是这么用的,风神的脸也不是这么用的。


犹豫了一会儿,温迪捧着竖琴站起来,四周环顾一圈后道:“诸位,这里是来自蒙德的吟游诗人,遇帝君之事感怀,请让我为大家献上一曲,一段故事,和一段真情。顿了一小会儿,他厚颜无耻地补充道:“烦诸位有钱的撒个钱,没钱的捧个场。”


此时恰好说书人的故事告一段落,茶馆里的客人三五聊着,正巴不得有人来说段故事、唱段曲儿,充满异域风情的温迪和手中的竖琴又足以让璃月人新奇,一时都静下来,听温迪准备唱什么。


温迪微微垂下眸,碧蓝的瞳氤氲出缱绻的温情和柔软——我唱蒙德的歌他们不会有共情,唱璃月的歌我又没有共鸣,只能唱你了啊。他撒拨动竖琴低声吟唱起来。


“……山巅忆苦思甘,又未尝不思凡。仙境层层掩瞒,游尘世年若干。也许仰望星汉,或是凭栏杆。青梅煮酒落斑,相对坐闲谈……”


刚唱完,温迪就摸摸下巴,感觉似乎唱错了。这首歌的味道追念大于缅怀,可能和璃月人对摩拉克斯的态度不大相符……嘛,算了,反正也没明说是唱的他……


然后就听茶贩笑道:“你这是唱的帝君?嗯,是很新奇的角度呢!我们作为璃月人也都只是向帝君祈平安,倒是从来没想过帝君也能这么……柔情?”


温迪刚“嘿嘿”两声,便有位阿婆慢慢走来,伸手抚上他的头顶:“孩子,你到是认识帝君一样啊……像是经历了很长的时光之后各种感情的混杂……明明这么年轻,却能唱出这种情愫……后生可畏呢。”




几千岁的“孩子”走出茶馆时,不仅付完了茶钱,还额外收获了满满一钱袋摩拉。没有摩拉克斯,只有摩拉又有什么意思呢?


摩拉克斯遇刺,至少他主观上是不信的。


在璃月港晃悠了一天,眼看天色将暮,温迪叹了口气,抬手凭空一抓,风元素聚拢,风流开始涌动,温迪又微微阖上眼,手指松开,手边的风元素四溢,成为他的耳目,向更远处捕捉一切动静——对于司风的神灵来说,找人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当睁开眼时,瞳孔已然映出晶蓝色的荧光。周围的一切在他眼中逐渐淡化至无,连自己的身形也好像不再是实体,而是化作风流掠过每一寸大地。




庆云顶。


“摩拉克斯!”温迪火急火燎地拍着木门,团雀被惊得成片成片地乱飞,先前一派鸟语呢哝的宁和氛围瞬间被冲得干干净净,“你怎么躲在这里啊!我可是在璃月港找了你好久!”


门没上闩,一拍就开了。


温迪记得,摩拉克斯以前不是这样的。毕竟“以普遍理性而论,门闩既然作为一种事物存在,就有它被使用的意义”。可惜温迪至今都搞不懂这玩意儿的用法,摩拉克斯一抬一压、一取一放的动作,在他看来复杂无比。蒙德就从来不用这种东西。这导致温迪除了暴力手段,就再也没有进摩拉克斯门的方法。为此他专门找摩拉克斯抱怨了一通,所以后来……后来他就回蒙德了,好像没有再来过璃月。


不过还好,里面的人还是记忆里的模样,没有改变。


钟离正在煮茶,微小的火苗舔着壶底,也散着暖意。白色的烟雾从壶嘴袅袅升腾,又缓缓消散。看见他,钟离倒像并不惊讶,只是说:"你也几千岁的人了……”


“诶嘿!”温迪挠挠头,分明只是一个人,冲进屋时却总有一种一群小孩一起涌入的感觉,或许是周围风云涌动的原因?


“摩拉克斯!”温迪大大咧咧地坐到钟离旁边,故意道,“你怎么没死?”他不是不知道摩拉克斯有钟离这个名字,只是他习惯了“摩拉克斯”,一时改不过来,毕竟“钟离”才出现了多久啊,“摩拉克斯”都叫了几千年了。


“约定的蒲公英特调你还没带给我,我怎么好意思死?”钟离顿了顿,“你此次是来送酒的?”


“诶嘿……”糟糕,忘了。


“那就是来送葬的?”


“那哪能啊!”温迪拍桌而起,信誓坦坦道,“听说你情况不妙,害得我酒都没喝完就跑来璃月找你了!请我喝酒!算是赔我的!”


钟离想了想,脸色严肃道:“那位凝光修订的法律,不得携未成年饮酒。”


温迪愣了愣,半晌颤巍巍地指着自己:“我……未成年?几千岁的未成年?那得多大才算成年?”


钟离轻轻笑了笑,伸手叩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坐回来:“凡人自然不知。所以你不如只在此处做成年人。”


温迪注视着钟离的眼睛:“可是你这里只有茶。”


“也有别的。”


距离拉近,嘴唇相贴,是柔软的缠绵。


没有先告白,也没有进一步发展,仅限于一吻。但这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却好像是本该如此。千余年的陪件已经超过了太多,他们之间更多的是缱绻的眷恋而非激烈的性爱。他们心里容纳的东西也太多,远不止对方,还有国家和黎民。


但他们对于彼此,又绝对是至关重要、独一无二的。毕竟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像对方那样经历过相互的第一次晋神、建立国家的初始,度过至今的岁月。流水易转而山石不移的,也只剩他们两个了。


直到茶壶“嘟嘟”响起,两人才被惊醒。钟离眼疾手快先灭了炉子上的火,温迪则手忙脚乱地帮忙揭开壶盖。茶已经被煮得过了头,里面剩的茶汤不知够不够倒一碗。


温迪小心翼翼地看着倒出来的半盏茶,颜色已经熬得颇深:“这个……真的还能喝吗?”


钟离沉吟片刻:“……以普遍理性而论,它是没有毒的。”


温迪用手指戳了戳盏子:“璃月人喝茶都是用碗的。你别以为换个小些的盏子就能掩盖茶被你煮没了的事实。”


钟离严肃道:“也并非没有人用盏子盛茶。铺子里卖的大碗茶自然是用碗。不过我们也可以添些情怀……”


温迪:“别狡辩了,你就是不想承认你把茶熬焦了。”


钟离:“……”


温迪笑嘻嘻地搂住钟离的脖子:“要不……我请你去喝茶怎么样?”


就是钟离也微微有些惊异:“你哪里来的摩拉?”想来他上一次如此震惊还是在听七七解释椰奶和“椰羊”的关系的时候……


温迪不满:“我怎么就不能有摩拉了?摩拉在提瓦特大陆上可是通用的,又不全是你的……嗯,好吧,像我们这种吟游诗人,有的时候和街头艺人这个职业也是有一些相通之处的……”


钟离道:“到处骗钱终为不妥。”


温迪大叫:“我没有骗钱!这是辛勤劳动的成果和报酬!”


“好好好,报酬。”钟盛只能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这是钟离挑的地方。钟离当然比温迪对璃月熟悉,所以温迪毫不犹豫地就跟着他走了,两个人坐在颇为偏僻的一角,慢慢缀着茶汤。


“喂,摩拉……呃,钟离。”温迪对于“钟离”这个名字还是并不熟练,“你们璃月山好高,风一定很大,我想去放风筝。”


钟离想了想:“风确实挺大的,不过在山顶放风筝风太大的话,有点危险。”


温迪托着下巴笑:“没关系啦,风越大越好。”


钟离刚想点头答应,忽然福至心灵间,和旅行者相处时的经验涌现提醒了他,摩拉很重要。而且现在暂时没有一个人傻钱多的外交官替他结账,于是他很认真地问:“你带够买风筝的摩拉没有?”


“呃……”温迪扒了扒钱袋,发现自己对璃月的物价妥实不了解,于是诚恳发问,“正常风筝要多少摩拉?”


钟离向来也并不关注物价:“我也并不知晓。”


“博闻强识,阅历丰富,嗯?”温迪嘲笑。


“璃月物价千变万化,并不值得识记。”


温迪想了想:“实在不行,我可以现场赚些摩拉。”


钟离却道:“我在往生堂或许有许些积蓄。或许。”


最终并没有要钟离回往生堂去到处找他的摩拉,也并没有要温迪再次卖唱——他们在路上遇到了旅行者。


派蒙一下子往高处蹿了半人高,双手叉腰,边跺脚边喊:“喂!卖唱的!你怎么也跑到璃月来了!”


“诶嘿!”温迪耸耸肩,坦白道,“老在蒙德呆着也挺无聊的,就出来逛逛啦!”


“那我们来璃月的时候你也不跟我们一起来!”派蒙又蹿到温迪跟前,绕着他到处乱飞,“我们这一路上可危险啦!你要是一起来我们还能多个打手!”


“这也是锻炼啦,你们可是要周游七国啊,不好好经历一些磨炼可不行。”温迪忍然灵机一动,故作严肃道,“不过,既然遇到了,那就……”


荧:“那就……”


派蒙:“那就……加入我们?”


温迪:“那就借我点摩拉!不用很多的!我就去买个风筝!”


派蒙大怒:“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太坏了!你真的是七神之一吗?我可是要开始怀疑啦!”


温迪厚颜无耻道:“买个风筝而已!又不费很多摩拉!好小气!”


“啊啊!”派蒙恼怒地拽了拽发尾,转头问荧道,“旅行者,借不借?”


荧无语:“哪里是借,明明就是送吧……”


温迪:“诶嘿!”


荧:“钟离先生觉得呢?”


钟离:“以普遍理性而论,一只风筝确实是不贵的。”


派蒙:“钟离先生也好过分!”


最后当然还是借了。


温迪在众多规矩严谨的璃月风格风筝之间挑了半天,才找了一只略有自由色彩、隐隐约约透着丝丝缕缕蒙德风的风筝,当即欣喜异常,即刻买下。


阿山婆:“这位小友不像璃月人呢,从前也没有见过,是钟离先生的朋友吗?”


钟离轻轻笑了笑:“是啊,阔别已久的故友。”


阿山婆点头微笑:“那是得带他好好逛逛璃月。来过璃月的人都是喜欢璃月的。孩子,玩得怎么样?”


温迪:“璃月很热闹!”


阿山婆笑:“是啊,作为七国中贸易最繁忙的地方,这是璃月人的骄傲,也因此格外吸引一些爱热闹的孩子。听说蒙德的风神昔日就常借着找帝君的名义跑来璃月赶热闹。常常是给帝君带两瓶蒙德的蒲公英酒,就自己跑去璃月港玩了……哈哈,果然是自由之神啊。”


温迪摸摸鼻子,想了想,又想了想,憋出一句:“也许,那个,风神并不是孩子……”


钟离则道:“这种七神之间的逸事,阿婆也知道吗?”


阿山婆点头:“老婆子我啊,也没什么别的能耐,就是这坊间传闻听得不少,一些有趣的啊,更是到现在都记得清楚得很。其中有的固然真假难辨,但生出这样的传闻,总归是有起因的。我们访间人也不必挨个去考究,就像话本一样,凑个趣儿。”


钟离点头,顺手也挑了一只风筝,现任移动钱袋替他付了钱。


告别阿山婆,钟离伸手牵过温迪,带他向璃月港外走:“我们回庆云顶吧?”


温迪点头:“嗯!”


即使温迪早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漫长时光,但在钟离面前却仍然总是被当作孩子。可是他却并不会感到不耐烦,或者说他愿意像个孩子一样黏在摩拉克斯身边。




温迪抖开线,大风扬起,气流托着风筝发出细微的声响。


“摩拉克斯!……诶!”他刚想回头喊钟离看自己,不料刚偏过头,两根风筝线就缠到了一起。他小心翼翼地轻扯着线,想把两只风筝分开,却被钟离握住了手。


“不必。”深金色的眼眸映入他眼里:“就把两只风筝一起放飞了吧。”


温迪往钟离怀里蹭了蹭:“好。”


细细的风刃划过,截断了两根纠缠着的线。两只风筝相依着随疾流的风飘远,一只蒙德风格,一只璃月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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